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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迟疑一瞬,躬身回道:“回夫人,今早天刚亮,少爷出门前便发下话,说她差事当得不妥当,已命人结算了工钱,辞出府去了。”

旋即,又补充道:“夫人容禀,府上原本人口简单,并无这许多伺候的人。

此次大婚,少爷是怕夫人您带来的人手不够,才临时吩咐小人去采买了一批奴仆。时间仓促,若有不周之处,还请夫人恕罪。”

沈知意微怔。

整一日,清点嫁妆、安排昨日留滞府上的宾客下人离去。

沈知意忙忙碌碌,时辰倒也过得飞快。

眼见着天际染上昏黄,外面有小厮疾步来报,说少爷遣人递了封信回来。

沈知意接过那张素笺展开,墨迹清隽,内容却让她怔住。

江砚在信中问她,今日可还忙碌,是否腾得出空,能否去接他退衙?

字里行间,那股小心翼翼的试探与热烈的期待交织,末尾甚至还带着点像是麻烦了她的歉意。

沈知意捏着信纸,呆愣了许久。

即便是她父母那般堪称鹣鲽情深的夫妻,母亲也从未去接过父亲退衙。

江砚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?

这叫外人看来,岂不有失帝师之威仪,太过沉溺于儿女情长?

她的目光落在一旁正用小鼻子顶着竹球,追着春草玩耍的小狗身上。

这小东西若是一会儿没人陪它玩耍,便要嘤嘤地咬着人的裤腿撒娇,或是翻出软乎乎的肚皮躺在地上。

沈知意忽然觉得,江砚这般行径,与这小狗比起来,倒也算得上旗鼓相当。

“夫人,少爷信里说什么了?”春草好奇地凑过来。

沈知意迅速将信笺折起,面上故作淡然:“没什么。”

耳根却悄悄漫上绯色。

春草眼尖瞧见,嘻嘻笑道:“少爷和夫人感情真好,这才分开几个时辰呢。”

她又压低声音,带着少女的好奇偷偷问,“不过夫人,昨夜你们怎么……没有圆房呀?”

沈知意嗔怪地睨她一眼:“多嘴!”

然而,这话却像颗石子落湖水,漾开层层涟漪。

为何没有圆房?

昨夜江砚主动提出去外间歇息,竟连提都未曾提起圆房之事。

是他体察入微,看出了她的紧张与生涩,特意留出时间让她适应?

还是说他真如外界某些隐秘的传言那般,有难言之隐?

她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紫檀木匣中,那柄精致异常,疑似女用的袖刀。

若那袖刀并非女子之物,会不会是那种关系的男子之间相赠的信物?

沈知意待字闺中时,接触多的男子皆是亲人师长,从未真正结识过有断袖之癖的男子,故而也摸不清他们之间通常会赠与何物。

她心绪杂乱无章,想做点别的分分神,便叫春草取来纸笔,打算画个花样子,做些绣活静心。

可寥寥几笔,青草尚显稚嫩,飞鸟亦无神采,心思全然不在其上。

信上写着的退衙时辰一点点逼近,江砚那双温和含笑的眸子,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
她总觉得若是今日未应了江砚的请求,他晚上回来大概会很是失落的样子。

昨日他能半夜起来去给她生火煮面,今日怎就连去接他一趟都犹豫不决?

沈知意终于搁下笔,轻轻吸了口气,吩咐道:“备车。”

江府离皇宫不算近,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到。

她出门时,那小白团子粘人得紧,扒着她的裙摆不肯松爪,沈知意心一软,便将它也抱上了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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