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。
刘梅做了一个噩梦。
她梦到我出生了。
我长着一张青面獠牙的脸,张口就咬断了她的脖子,吸干了她的血。
她从噩梦中惊醒。
刘梅最怕我的那段时间。
她也忍着绵密的疼,受着噩梦惊吓,也从没想流掉我。
我是他俩的老来得子。
年近半百怀孕,不容易,也舍不得流。
为了我这个小讨债鬼,刘梅甚至劝王虎提前金盆洗手。
两人去山区做公益,去福利院帮助小朋友,为没出生的我祈福。
终于到了我出生的这一天。
刘梅被推进产房,疼得死去活来。
我当然不会让妈妈轻松生下我。
我在里面拳打脚踢。
甚至抓着脐带把自己转成了横位。
横位是最危险的生产***。
“不行了!产妇大出血,胎儿胎位不正,必须马上剖腹产!”
医生护士乱作一团。
……
良久,“哇——!”的一声响亮的啼哭。
我,王佑安,出生了。
佑安。
这是王虎早就给我取好的名字。
……
刘梅脸色惨白如纸。
却依然挣扎着想看看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儿子。
“虎哥,快、快把咱儿子抱来给我看看……
护士把我抱到她枕边。
刘梅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小脸。
“哇啊啊啊啊——!”就要摸上时,我抗拒得哇哇大哭。
刘梅的手被吓得缩了回去。
“不愧是我的种!哭声都比别人家的响亮!来,爸爸抱!”
王虎也试图用那双沾满了无数家庭眼泪的罪恶之手,抱起我。
我更加疯狂地抗拒,哇哇大哭,手脚并用地蹬踹。
王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“嘿,这,这小兔崽子,怎么回事?”
“佑安,我是你爸爸啊,爸爸,是爸爸啊……”
我还是抗拒。
护士只好把我从王虎怀里接走,准备放回婴儿床。
我立马停止了哭嚎。
刘梅或者王虎想抱我,哪怕只是想摸摸我的小手小脸,我就哭。
嚎到所有人精神崩溃。
可其他人来抱我,我就咿咿呀呀笑,乖巧得像个小天使。
“王哥,嫂子,这钱我赚不了。”
新请来的月嫂不到三天就辞职了。
“我带了这么多孩子,从没见过这样邪门的。”
“孩子自己玩得好好的,不哭不闹。可你们俩一过去,那哭得,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。邪门,太邪门了!”
王虎和刘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儿子,竟然视他们如蛇蝎。
他们倾注了所有爱意的儿子,竟然拒绝与他们有任何接触。
很挫败。
很寒心。
夜里,我再次用哭声逼退了想给我喂奶的刘梅。
王虎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。
“妈的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“自己的亲儿子,怎么跟仇人一样!”
他看着婴儿床里哭闹的我,荒唐的念头从他脑中冒了出来:
“梅子,你说,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一个人太孤单了?”
“要不……咱再弄个孩子回来,给他做个伴?”
“虎哥,咱不是说好了钱赚够了,就为咱儿子金盆洗手吗?”
刘梅张了张嘴反驳。
却被王虎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。
“就这么定了!”
……
王虎说到做到。
几天后,他带回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。
“喏,儿子,你的伴儿来了。”
王虎像是扔一个沙包一样把小男孩推进我的房间。
小男孩的眸里全是恐惧,紧紧抿着唇,一声不吭地盯着我。
我奇迹般停止了哭泣。
持续了好几天的焦躁和抵触肉眼可见地消失了。
王虎看到这一幕,得意地一拍大腿,邀功似地对刘梅道:
“哈哈哈!梅子,看见没!我就说咱儿子是人中龙凤,天生就不凡!”
“儿子不是讨厌我们。”
“儿子只是太孤独了!”
王虎不觉得会有儿子会天生讨厌爸妈。
人这一辈子的血缘关系就是斩不断的链接。
打断骨头连着筋。
血总是浓于水。
王虎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摸了摸我的小脸。
这次我没有抗拒。
王虎欣喜若狂:
“梅子你快看!儿子不哭了!咱儿子真的不哭了!”
我不哭,是怕小男孩没了用处,就会被当货品给卖给别人。
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听见小男孩的心声了。
判官大人赐予我天生便能听懂孩子的心声。
我听见小男孩在心里说:
【别怕,别怕,小默是小男子汉!】
【别怕,别怕,爸爸妈妈给就我装了***,没有被坏蛋发现!】
【哼!这群坏蛋,我爸爸是警察,他一定会来抓你们的!】
……
警察的儿子!
还装了***!
太好了!
爸爸,妈妈,你们这次捅了天大的篓子咯!